第一次接觸樂生,是在立法院群賢樓101室。從以前就對新聞相當冷感,因此雖然是新莊人,可在進報社前完完全全不知道樂生。群賢樓冷氣特別強、場地特別大,在裡的會議多半是永無決議的公聽會,無聊冗長。


當時剛進報社大概半年,尚未有固定的線,總是東跑西跑,永遠無法記得上一次和我交換名片的受訪單位聯絡人到底叫什麼。加上樂生的線有其他記者跑,即使跑此線的記者在開會時會報告,但因不是自己耕耘、了解片斷,總是當成「一條新聞」就過了。


那天坐在101室裡,聽著李添培會長重覆同事報告過的訴求;之後再跑了幾場,狀況依然。當時的我,和許多斷斷續續跑樂生的記者應該沒有什麼不同,不理解為什麼公聽會總一再重複同樣的質詢和疑問?在每天其他新聞的壓力下、如何寫出一篇觀點不同的稿的焦慮下,必須被迫呆坐在會議室內聽著永無進度的議題,真的會反感。


現在想起來,覺得當時的自己和現在看到電子媒體報導九一二事件的記者一樣:經過新莊分局長楊台興理性「溝通」、「勸阻」無效,警方開始動用優勢警力…如此膚淺而直觀的想法。


是了。如此針對當下,缺乏脈絡,宛如過去課堂上演練辯論、學習評審時恍然而現的疑慮:這樣速決地想辦法致對方於死地,爭辯後意欲展現的究竟是什麼?但終究,在戰鼓聲起,儘管心裡知道最終目的是溝通,仍將被遊戲規則絆住:哪方在交叉質詢時讓對方辯友答不出話哪怕只說了一句笑話或是連珠炮式地提問之後自問自答亦或是模糊焦點迂迴以對然後結辯時再度打壓對方無語時的弱點…


生死兩判。


大概去年7月,紀錄片導演張文馨的首映會,片名就叫《樂生》,看著片子眼淚一直掉,然後明白了爭議未決的關鍵在於「生死兩判」。何以民主社會將一切視為遊戲且早為它們譜好哀淒的驪歌、寫好憂傷的結局?


「我們不是愛出名,只是樂生就像家!」九一二那天,看著藍阿姨揮動殘缺的手叫警察讓開,她會自己走時,我想起了藍阿姨在首映會時說這句話的神情。那天張文馨請她說說話,藍阿姨靦腆地站起來,說沒兩句就要哽咽了,她斷斷續續地說,自己很不會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自己總是樂觀向上,拜託大家聽聽樂生…是什麼迫使藍阿姨哭著怒吼?


九一二凌晨到樂生時人還不多。除了畫海報、掛旗幟,許多人練習著如何將自己以鐵鍊固定在地上。欣潔開玩笑問:「要不要也來鐵鍊組?」我說,很想啊,現在人這麼少。但我得寫稿。欣潔旋即說,「開玩笑啦,妳可以做更有用的事。」更有用的事。這句話當下聽起來沒有什麼感覺、在門口看警察來了沒時也沒有什麼感覺、甚至和員警閒聊時也沒有感覺。


直到天亮了,大批警察入駐、秀記者證並問警察來了多少人而他們高傲不語,然後警察動手打了呂阿伯,我尖叫喊:「怎麼可以打院民!」而警方依舊高傲不語,我動手拍下第一張照片,欣潔的聲音煞時變得如此清晰:妳可以做更有用的事。


於是含淚看著每個靜坐的人被抬走、拖走、毆打、努力和其他攝影大哥及粗暴執法的警察卡位,啪啪啪地按下快門。相當克制的,即使看見阿添伯被硬扯導致衣服撕裂、看建元被四個員警拖去撞牆再壓在地上銬上手銬、聽見員警惡意戲謔且惡意的攻擊,至多,就是朝著她們怒瞪,對她們上下打量的眼光亮出記者證大聲地說:看什麼看!然後不讓淚掉下來,拍著,寫著。


我不知道這樣的事還要重複多久、這條路還有多長。唯一知道的是,現在與未來,樂生都需要更多「可以做更有用的事的人」。無論從一部紀錄片了解官僚、和院民聊天,聆聽她們的受壓迫、將姿態壓低好全面紀錄、以肉身抵抗盾牌棍棒、為院民倒杯水、為她們在抗爭場合找一張椅子、透過網路串連聲援…


不只是樂生,不只是公眾議題,任何一件事,都不該被遊戲規則綑綁。九一八,回到官邸,打破規則,然後才有理性,才沒有干擾。




上百名警察用最粗暴的方式把我們和阿公阿媽驅離。

樂生大門口失守了!意味著怪手已經駛入,開始挖掘脆弱土層,被破壞的土地將危及斷層上老邁的居民們;大門口失守了!這是動工的第一步,第一步讓他得逞也意味著第二步會接續到來。

我們不能就此罷休

蘇貞昌用美麗辭藻堆砌的承諾猶在耳邊,下週二我們將重返金華街官邸,要求現任行政院長張俊雄兌現前院長蘇貞昌的承諾!立即停工!重新開啟被草率終結的方案協商

時間:9/18 上午6:50,請務必提早到達
地點:中華電信工會門口
穿著:請身穿黑色上衣
訴求:立即停工,釐清爭議,重新開啟方案協商,具體兌現保障院民續住、古蹟保留的承諾。
口號:「蘇貞昌承諾續住、張俊雄兌現承諾」、「爭議未決、立即停工」。
發起單位:青年樂生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