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Y:


很抱歉沒辦法即時給妳安慰,「妳還好嗎?」「還好。」這些對話於是變得多餘而瑣碎。前天和R說「我覺得Y快崩潰了。」她說「是啊,她太ㄍ一ㄥ了」。這問題妳是知道的,怎麼妳必須把自己變得圓融?妳也不過是,一個女孩子而已。


昨晚和W深聊關於他的狀態,赫然發現我們這些人的共通點,意即過於洞悉自己的性格並且無意抗拒看見不會改變的證據。很寂寞啊。昨晚開完會回家讀妳的信,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回才好,妳問「肩併肩是不是一場誤會」,但對旁人來說,這無異天問。


他的文字與人看來都誠懇,而因為我們之於他有距離以至於他表現得極為有禮,於是看起來確實是肩併肩的。但匹配條件與相處條件通常不會等量齊觀,尤其妳們並不在同一天枰上,要說「真的」肩併肩,似乎又太自欺欺人。


我明白妳的難受。那樣的質疑我也有過。記得自己跟前男友說「既然選擇了就對她好一點」,而他對我說「有些話我只能開口對妳說」時,那樣被欽點的虛榮感讓自己完全遺忘站在斷崖。


妳的擔憂我也明白。當我為了他父母爭吵而夜半南下只為確定他情緒穩定時,他卻說:「妳來幹嘛?沒有妳也還有她。」我坐在鮮紅如火的車裡看雨滴順著窗戶緩緩落下,卻掉不出任何一滴眼淚—我們究竟該怎麼選擇付出與否,又是否連付出都是一種自我傷害?


當時我對他說「無論你在什麼角色,都值得」,但一直到分手後兩年餘的現在,不再輕易難受,才意識到張愛玲筆下佟振保的隱喻,他何嘗不是個好人?(於是當妳們摸我的頭對我說「好好愛自己」時,我總會哭得不知所措。因為W說得對—怎麼愛自己呢?事實上沒有人給過任何頭緒啊。)


這些年來我經常想關於孤獨。如果接受它是生命中必然狀態我們何以想要藉由付出去肯定自我的存在?某天晚上和W吃飯他送我回家我在車上哭著問「所以離死亡很近了嗎?」他卻說,「
有些狀況與死亡同等荒蕪。


忘了誰說愛比死更冷。因為我們都恐懼遺棄。於是親愛的我無法給妳更多語言除了擁抱。


只是,別忘了選擇之後還能選擇;而就算選擇之後也未必得符應那些角色的既定印象踽踽獨行。記得,妳也只是個女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