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因病休假,幾乎睡了一個整天。不過眠夢不斷。近三日皆如此。夢中重覆一些回憶,清醒時覺得倦累,明白原來不是將所有關於舊日的一切清空就好。那種清醒感,像其中一個夢境,是我想玩桌上遊戲「Ticket To Ride」卻被所有人拒絕的畫面。很絕對的悵然─連這麼簡單的要求都實現不了,遑論遺忘。殘酷得近乎沒有道理。


「魔鬼藏身於細節。」
偏偏揀拾的盡是片段。


於是想起《香料共和國》裡瓦希里爺爺終於和主角凡尼斯重逢的那一幕:凡尼斯握著瓦希里的手對他說:「爺爺,我來看你了。」老人的手在病褟上顫顫舉起,先是微微縮著無力的掌,然後輕悄放開每根指頭,讓大姆指滑過,食指,中指,無名指。


「食物和生命都要加鹽才會更有滋味。」在閣樓上,瓦希里慈祥地在凡尼斯的宇宙灑落一把晶亮,就連最後的相遇也不忘做出詩意的道別。只是瓦希里的手勁過重,菜餚走味,苦。


很知道這是矛盾。那個夜裡曾經討論關於詮釋。太看重生命歷經的碎裂並工於分析,久了便像N說的:「一點都不敢習慣沒有痛的人生。」但精確地說,卻是從不知道「沒有痛的人生」長成什麼樣子,以至於必須這樣拼湊試探,關於是否有所可能。


可能,無關私密的情愛,而是更廣義的─經常,夢見不會游泳的自己水母漂在幽黯的海中。下潛,試圖解救一個又一個陌生人。陌生人,你的人生苦痛嗎?你遭遇什麼,而我們為何相遇?


只是當陌生人望見我的雙眼並讀到疑惑,必定開始如人魚公主化成白沫,快速攀升至海面,隱匿在浪潮過後那片無盡的白。


無盡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