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到台北市市議會,為得是台北市議會副議長周柏雅,為樂生開的一場記者會,內容,一樣有關走山危機,議員的邀請,捷運局不得不來,局長陳椿亮、北工處副處處長謝宇珩、北工處公務主任施勇伸,還有大地技師工會的廖瑞堂都來了。


內容,重複又重複。王偉民工程師,重複說著地錨早就無法支撐山體的滑動,捷運局重複著欸呀那都是你們樂生愛爭取那麼多棟房舍我早說過不行的你看我有多努力我跟你們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是掌握之中,是捷運局本來預估地錨拉到85噸叫做警戒值;今天謝宇珩換了說法「90噸才是警戒值」。那下一次呢?當地錨還沒拉到110噸之前,警戒值是否永遠永遠可以變動?


今天捷運局還說,為了滑動已經增設地錨,新增的地錨已經都打到岩盤裡了所以捷運工程不會有危險了。但是,打入岩盤的地錨還是少數。我質疑,如果現在可以打入岩盤,「那你們何不通通打進去?」當初不就是因為無法把地錨固定在岩盤、多數地錨都在斷層泥裡面所以很危險嗎? 謝宇珩回我:「地錨不是愈長愈好,長也會沒有用的耶!」既然如此,現在你跟我說增設地錨就可以解決捷運安全的疑慮,道理哪裡說得通?


廖瑞堂接著改口推翻日前李鴻鈞到樂生開協調會時說得內容:「不是說地錨在斷層泥裡面就不安全,那個滑動還沒形成之前,誰也不知道啊。」接著又說,樂生現在用的地錨是全台灣最好的地錨,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地錨已經是最好的技術了;但是面對會長李添培質疑地錨會鏽蝕,樂生地下水那麼多,怎麼預防鏽蝕的問題時,陳椿亮卻回:「這個我們已經指示北工處,會把樂生當成教育訓練的場所。」


嘎?我有沒有聽錯,幾百億的捷運工程,蓋了這麼久的捷運新莊線,至今不但挖到一半因為山體滑動暫時停工、而且因為無法掌握地質所以連長期穩定方案都沒有,卻信誓旦旦說捷運還是要繼續蓋,然後把樂生當成教育訓練的場所?


大家的訴求也就那麼簡單:土方回填,確認安全再做。已經可以分段通車了,樂生跟捷運通車的矛盾已經沒有了,為什麼不能回填?陳椿亮回我:「絕對不行」很強硬的口氣他說:「回填要填到什麼程度?把整個機廠都填掉嗎?那是不是要另外找一個機廠?我大概點到這邊啦。因為我不願意再為這個事情再做辯解。」


對不起我聽不懂。


今天坐在會議室裡,不,是一走進會議室,我就跟樂青還有王偉民王大哥說:「啊我好像回到2008年!」530方案在制訂之前,也是在這個會議室裡討論的。那時候我還聽不太懂王大哥講的地下水層危機到底是什麼?搞不懂地錨幹嘛用的,如今三年多過去了我懂了,可是捷運局還是不懂,還是堅持它們的做法,即便當初它們在530方案制定時曾經保證:地錨這個工法絕對可行的;開挖了以後則說,地錨已經是最好的工法,但我們只能保證短期開挖沒問題,長期安全還要想辦法;而如今它們要作的長期穩定方案,可能完全推翻地錨的工法,也可能,根本找不到。


今天施勇伸在會議上,甚至在之前多次的訪問,他都坦言:「樂生這個地質真的很複雜。」我非常記恨地想起自己被捷運局威脅提告的那一次,就是我在報導裡引用了議員李文英提供給我的資料,她說施勇伸告訴她「樂生地質真的不好。」但後來施勇伸否認。怎麼現在又承認了呢?


而這樣的地質,是捷運局坦承一般工程不會來的地方,受壓地下水層,不是高中課本就講過不能動的地質?但捷運局卻把現在開挖造成裂縫的危險歸咎於樂生院民愛抗爭。喂,你們都沒上過課、老師沒有教嗎?施勇伸,你的家人不是也是樂生院民嗎?到底是什麼樣的壓力、什麼樣的環境把你們變成了這樣的技術官僚,我無法認為我們是同樣的人,我們不一樣。我們有同樣的身軀,食用同樣的食物、呼吸同樣的空氣,可是怎麼會,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530方案,承諾讓院民在地居住,要保留樂生最多、捷運通車不延誤。如今,樂生保留不是最多、捷運通車也延誤了,就連要讓樂生院民在地居住也可能跳票破產。會長李添培說,最近院方跟捷運局已經在討論,可能要以安全的名義,要院民再度搬遷,會長說了一段話,諷刺地讓我想哭:


我抗議這個捷運,戰了五六年,我們是委曲求全。當初有四、五百位患者,有一些都因為你們搬進去新大樓,結果現在才幾年,院民剩下兩百多個。我可以說,大家是配合捷運死了這麼多人。你們不要以為院民老了就該死,現在醫療技術很好,活到九十幾歲的人大有人在,我們這些死去的人多半是因為擔心,這幾年,一年死20人、一年死了21人;今年捷運有暫時停工,人死得比較少。你們如果又要移動患者,天地不容!

(是的,天地不容!我想起跳河的黃再輝;我想起肝不好,為了要捷運局修繕房舍而停止抗爭被誤會結果喝酒喝得兇的呂德昌;我也想起因為捷運所以醫療資源都被搬到新大樓而唱歌甜甜的秀琴阿姨從此住進新院區,開朗的表情從此變得畏畏縮縮甚至癡呆,啊還有那麼那麼多…)


今天,讓我感到深深深深深深的荒謬。明天,1202,就是三年前,捷運局迫遷藍阿姨的前一天。那天晚上,曾經有那麼多人來自台灣各地,放下工作、課業,在冷天裡趕來樂生陪伴藍阿姨。我們一起在蓬萊舍,聽著B說:「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抗爭。」那天霹靂小組動用幾百人逼走藍阿姨,用電鋸鋸開貞德舍的門,藍阿姨痛哭失聲。


昨天看了阿烈拍的紀錄片,看到藍阿姨那樣哭,心還是好痛,捷運局究竟知不知道,心痛?沒有人想再心痛。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也多麼和你們相同,期望三年前的1203就是關於樂生的最後一次抗爭,但你們自己,不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在三年後,你們用毫不在意的態度,用錯誤百出的邏輯告訴所有守護樂生的人:「貞德舍、兩位阿嬤和一群貓的生命與記憶,比不上一座八百萬年前就選址錯誤的捷運機廠!」甚至可以說,是在告訴所有守護樂生的人:「六步一跪是笑話!衝蘇貞昌官邸是愚蠢!六千人上街的415是鬧劇!」


曾經站出來守護樂生的朋友,你們可以忍受,捷運局這樣對待我們五、六年來守護的一切嗎?如果不能,明天十點,台北市政府大門口見。我們要再一次告訴這個國家,我們不只記得貞德舍、我們記得王字型、我們記得你們所拆除的每一棟房舍!記得每一張,因為你們逼迫的手段,而哭泣的院民臉龐!


樂生還在,記憶還在,我們也還在!
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