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大紀元


日前立委蘇治芬前往越南,在臉書張貼護照被扣、連洗頭都被「監控」一事,因可能涉及蔡英文政府新南向政策的施行度,引起輿論高度關注。回台後,蘇治芬於八月四日在立法院大動作召開記者會,並在臉書同步直播進行說明

蘇治芬在記者會強調,此次前去越南有兩個目的,一是要拜訪天主教會探望教會收容的一百五十位「孤兒」,其目的是希望促成未來這些孩子與雲林新住民的交流。其次,則是要拜訪今年四月爆出污染河靜、導致當地死魚事件的河靜煉鋼廠,蘇治芬在臉書上的貼文表示,這個行程,其目的是「為了尋找真相」,因此「此行我特別邀請化工兼環工專家丁國村博士一起前來。」



但記者會中,主持人只秀出「不必」到現場也能看到的綿延死魚情況,然後呢,然後就強調自己被越南政府苛扣護照導致無法搭機因此拉車四百公里、九小時才抵達河靜。然後呢,然後就沒有了,沒有任何專家說話,就開放記者提問,而回答的不是蘇治芬,就是該位主持人。

一個「立法委員」被苛扣護照絕對是嚴重事件。這也是記者願意前往採訪的原因。在場記者當然詢問護照苛扣問題。蘇治芬說明,她與同行團員於七月三十一日啟程去越南,「依照一般規定申請觀光簽證,申請時,越南政府沒有要求我們提任何行程,所以就是請旅行社辦簽證,並且訂了越南國內機票,行程就是由河內搭機去榮市,隔天則到河靜的鋼鐵廠。」蘇治芬的行程安排,於台灣已先跟持股百分之二十五的中鋼開過會前會,並由中鋼安排蘇治芬等人拜訪越南河靜鋼鐵廠。

雖在臉書表示「行動受到限制」且「幾乎是用強奪的才要回我的護照」,但蘇治芬在記者會裡卻表示「我們不用刁難兩個字」,而是「航空公司不知怎麼跟我們解釋,大家僵住不知道怎麼辦」,其後所有事務交由越南辦事處處理。而因為蘇治芬原表定要在天主教會住一晚上,「但越南這個國家它們不願意,可以講說不允許,我想在這協調過程,都交給石大使,我也尊重他,所以我就跟大使說,那就把住在教會的行程取消。」

越南政府為何不允許蘇治芬住在教會?蘇治芬在記者會表示她「不清楚」,「我是從台灣媒體看回去(才知道)的(天主教是反政府)。」蘇治芬並說,這件事讓她回想到台灣的民主過程,認為台灣的民主過程,或包括越南民主過程進度,都會有一些進步的「里程」,而今是網路時代,年輕人容易取得資訊,越南年輕人有活力有主見,基層人民很友善,她到鄉下地方與當地人交流都很舒服,「越南年輕人對這件事也很有意見。」此外,她還強調自己早年也是台灣執政當局的「反政府人士」,認為一個國家有異議人士沒什麼不好,自己不需要跟越南政府報備才去天主教會居住。言下之意,不難解讀出蘇治芬以一種歷經威權控制卻傲然挺過因此不買越南政府帳的姿態,來說明她護照被「不明」留置且行程受到監控的「意志」。

由於蘇治芬行程受到越南政府介入,是因其持與簽證不同目的(旅遊)所導致。記者會中,有記者發問,為何不用公務行程?蘇治芬說,除了天主教會跟拜訪河靜煉鋼廠外,也有其他觀光行程。而不用公務行程是因為公務行程需要耗費很多人力,「我講得很清楚,有不一樣嗎?有什麼不一樣嗎。越南沒有叫我要提供行程啊。」蘇治芬強調,她申請觀光簽證,簽證准了,這過程中沒有要她提出任何行程說明。「我們沒有意識到,有任何點會有問題。」

最後,針對台塑污染事件,蘇治芬僅說,「經過台塑的簡報與實地參觀,以及接受同行團員的詢答,丁博士認為越南沿海長達兩百公里大規模的死魚事件,應該不是只來自單一污染源(但不排除是連鎖效應),也就是說,即使死魚事件跟台塑有關,責任似乎也不該是台塑概括承受。」並呼籲越南政府公開調查報告。

隔天,公民行動影音紀錄資料庫,刊登曾前往越南採訪死魚事件的公共電視「我們的島」製作人于立平針對蘇治芬記者會內容所寫文章,其文章大意,是認為蘇治芬的行為造成當地居民處境更加艱困,且無益解決其受害問題。不意,該篇竟引起與蘇治芬同行者前往于立平的臉書質疑或謾罵。這些隨行者的抨擊,是認為于立平「無的放矢」,刻意以「荒腔走板的政治秀」來污衊蘇治芬。而蘇治芬本人也在臉書繼續公開高調回應,強調自己是在「保護弱勢」的人。但若深入探究,並以常識來理解蘇治芬的行為,老實說,「荒腔走板的政治秀」實是過於客氣的「提醒」。








首先,在蘇治芬要前往越南前,其辦公室助理黃筱雯曾多次致電于立平,希望于立平能跟他們說明狀況。當時于立平即明確告知,河靜當地對此事非常敏感,「即使是攜帶家用小型攝影機,我們去拍攝時也面臨到很大的問題,包含便衣公安在各角落監視居民、我們一到就被跟蹤,甚至差點被捉。在小村落只要一輛外來的車輛都會受到注意等。」而上述的情況,也在該採訪團隊回台後製作並播出的節目《越南.魚之死》中清楚呈現。(time code為24:45~27:06)










因連媒體都被高壓監控,于立平特別詢問蘇治芬一人究竟會拿什麼簽證前往?是參訪行程?是否要去參訪台塑煉鋼廠?在第一通電話時,黃筱雯表示,蘇治芬一行人會以私人行程前往、拿觀光簽證,尚未決定是否要進台塑。于立平聽後明確告知,儘管蘇治芬尚未考慮前往台塑,但以當地情勢與議題敏感度來看,「若是用觀光簽證且以立法委員身分前往曝光,可能會有問題與風險。」黃筱雯當時曾問「用觀光簽證會有什麼問題?」于立平在電話裡嚴肅回覆:「這不是『觀光』,這議題牽動當地政府的敏感神經。我們都面臨這樣狀況,更何況立委。我們最後能順利離開,是因為沒有被捉到『去採訪的證據』。」于立平一再向黃筱雯強調,如果越南官方知道台灣立法委員要去河靜了解狀況並拜訪居民,可能行程會生變。黃筱雯當時表示,這行程有越南當地記者會安排,且因有台商陪同兼越語翻譯,「或許可以拜訪台商的名義前往。」

七月十二日,黃筱雯又致電于立平。表示越南記者協助安排的行程一直未定,但蘇治芬想詢問並拜訪因煉鋼廠而被迫搬遷的迫遷戶,希望于立平可以提供當初前往拍攝、接受訪問的越南當地居民聯絡方式。但因該位受訪居民在國外工作,也擔心日後蘇治芬的行程若曝光,會讓這位居民處境更加艱困,因此沒有給予。不過,蘇治芬辦公室隨後聯繫一位在台越南籍神父,希望他能協助聯繫。隨後,黃筱雯來電說明蘇治芬等人將會住進河靜教會,停留一天以拜訪教會人員與居民。

細細描述這段過程與蘇治芬的記者會內容(幾乎逐字),想呈現的關鍵點是,按照正常人的常識、蘇治芬曾與台塑交手的經驗,以及台塑在台灣對待媒體與回應社會的方式,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若非挾帶立委資源,一般人要如何能夠「透過中鋼聯繫台塑安排參訪」,尤其是,還特別「專案報告污染事件」?

曾歷經黨外時代的蘇治芬,應該也不難想像同是獨裁專制的越南政府針對「敏感事件」可能會做出哪些監控手段。加上蘇治芬辦公室在行前確實知道「以私人行程與立委身份」前往探討「死魚事件」可能會引發爭議,實在讓人不懂蘇治芬的高調po文所為何來?難道蘇治芬辦公室有什麼無敵強大的屏障可以確保越南政府不會透過網路得知任何台灣有資源、勢力者對這件事進行了解、評議或介入嗎?

的確,從民主角度來看,所謂「持與目的不符簽證」為由對國外人士進行打壓,無論如何都值得抨擊並反抗。但若蘇治芬真的「替弱勢人民著想」,想到的就不該「只有自己」。因為蘇治芬絕對可以平安無恙離開越南,但當地居民不行,那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土地,他們必須概括承受任何外界帶來的風吹草動。社會運動(姑且就這麼看待蘇治芬的行動)的主體,從來就不是自身,而是事件當事人。所有的行動、發言,必須盡其所能不讓當事人受到戕害,走過黨外時代的蘇治芬,是失憶,還是毫不在意?

過去在台灣,曾因聲援社會運動事件而被台灣政府以持不符目的簽證為由而限制入境的案例並不少見。如香港記者張翠容,在二〇〇七年四一五保留樂生大遊行活動中,因上台發言而被警方圍堵並出言恐嚇。當時這件事引發許多媒體同業與民間團體大力抨擊並批評民進黨政府戕害民主。整體社會願意聲援張翠容,在於她以明確的反抗姿態應對了台灣政府的暴力。但蘇治芬呢?

蘇治芬一再強調,她是在「事情(監控與扣留護照)發生後」,才「透過媒體」知道河靜天主教會的反政府立場。除非黃筱雯探問後「沒有回報給蘇治芬」,否則蘇治芬的「事後知情」,從何而來?事實上,蘇治芬不可能是事後知情,因其在八月四日發布的新聞稿中即說:

「我們循著台灣媒體的報導,準備了一百五十份給當地小朋友的禮物,想去拜訪越南教會,絕不是要去接觸所謂的『反政府人士』。這種說法,都是後來才由媒體知道的,而且也未必正確。」


然而,唯一曾報導這件事,清楚河靜天主教會立場的,就是于立平與其團隊。在早已播放並放在網路上的專題新聞《越南.魚之死》中,也多次提及天主教會的立場與其備受打壓與監控的情況。

上述的事實比對,可清楚看見,蘇治芬說謊。而不同於張翠容的格調,蘇治芬對越南政府的行徑評價,只有閃閃躲躲、遮遮掩掩可以形容。一下子說「不是刁難」,一下子又暗批越南政府不夠民主,但蘇大委員卻連河靜天主教會內那一百五十個小孩「不是孤兒」都搞不清楚——這一百五十位孩童,是因河靜煉鋼廠,也就是其在返台後強調「責任似乎也不該是台塑概括承受」的這家企業所迫遷、失學兩年的孩童。

撇開死魚問題到底是不是台塑該負全責先不談,光是以要六歲孩童每天移動四十公里遠去上課的迫遷手段,難道是蘇治芬認為台商所應該對待當地居民的方式?試問口口聲聲號稱自己關懷越南弱勢居民的蘇大委員,除了為解除自己的政治風暴,而將行程美化成「買童書、看孤兒」,喊喊「越南政府要公開調查報告」的無力口號之外,到底還做了什麼呢?妳,到底做了什麼有助於那些甘冒被逮捕、偷偷去見妳、傾訴他們心聲的居民的實質行動?

蘇治芬在臉書上回應另一篇評論文章時說,只在河靜煉鋼廠短短的三小時拜會鋼鐵廠,「能看出什麼?見鬼。」並據此質疑越南政府「有顧慮才不肯調查報告」,接著推論「不公布就沒有真相,沒有真相就難斷,(台塑)就不該概括承受」。這樣的發言邏輯真是鬼門開才得見。蘇治芬自己都說了「一向強勢的台塑卻認賠了!Why???」妳都去了河靜煉鋼廠,聽了台塑報告,我倒想問,蘇大委員怎麼不問台塑WHY?越南政府不公布報告,當然可以批評。但不公布就等於台塑「不該概括承受」,請問證據又何在?確實越南政府不讓台灣加入調查,但這起事件參與調查的,也並非只是越南政府,還包括其他國際專家,政府官員若真想為台塑抱不平、伸冤,連轉個彎去詢問參與者的念頭都想不到,台商若真被陰恐怕也只能自認倒霉,畢竟全面執政的團隊這麼遜,而問政應是專業的立委,連問問題都不會。

蘇治芬一再說,自己提出許多建議。但那建議到底是什麼啊?「我也想推南向政策的策略應是爭取越南人民的友誼而不是侵略者的商業行為,台塑要珍惜越南政府給的七十年使用三千三百公頃圈地的機會,不要把麥寮不好的經驗帶給越南人民痛苦。」都用了圈地這個詞難道不知道圈地到底是什麼象徵嗎?知道當地居民被迫遷,真想讓台塑對得起「formosa」這稱號,講這些空話有用嗎?

蘇治芬既曾為雲林縣長,也見證過台灣戰後經濟發展,對於高污染高耗能產業為何出走到外投資的原因,該很清楚,這種境外投資無非就是資本的尋租。尋租的目的是為了減少投資、負擔外部成本。在台灣,政府部門拿台塑幾乎沒皮條,監測並不全面,製程也多半隱匿不公開,就算被抓到超標排放,台塑還寧可花錢上訴。老實說,倘若製程與監測數字能夠全面公開、經過第三方驗證且時時刻刻確實掌握,即代表污染的足跡清晰可辨,換言之,就算投資國再如何強權想陰台商,也有事實證據可以反駁。比起喊喊口號,官員可以做的有建設性的事,真的太多。

記者會裡,蘇治芬說了句話:「越南更自由,羅生門可以迎刃而解。」我想,在這麼多的截圖與事實證據比對之蘇治芬自己打臉自己,羅生門迴圈的止息關鍵應該在於,蘇治芬該閉上作秀的嘴。言多必失,暴露無知。不想做事,也別製造困擾弱勢居民的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