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來了
趕在最後一天來馬崗的展覽。
與馬崗的緣分始於潮間帶觀察。魚群、海膽、糙刺蔘、豔麗的螺貝、鹹膩溫暖的海水、自在的貓。許多年前這裡還很靜,直至開發商的入侵。那是離開上一份工作前,製播了相關專題 ,但記者能做的也只有那樣,之後只能盡量反覆回去,祈禱這個村落可以保留。
也是因著開發,一些老師與朋友開始在馬崗蹲點,其中之一是奎妙。這次展覽,或可說是一個小型的期中回顧與報告。場地當然不是特好,展覽內容也不可能是美術或博物館的精緻程度,但我很喜歡。
喜歡一定有著對這地方的偏好。但原因不止於此。我喜歡的是展覽整體的召喚感,敞開的、客廳式的,像有一位隱形老人絮絮叨叨。你可以從火車海線的錄像想像遷徙與移動,在座椅底下放送的錄音裡聽見當地居民的生活——那是一次帶著做podcast的前同事到馬崗浮潛時她做的事,當時有麵包車來、有罔市阿嬤與我們談話。聲音不僅是當下,也不單是時間的穿越,有些聲音意味安定,是規律與安全感的展現。往往是不經衝擊才會存在的。
我同時喜歡隧道般設計的佈置。道路為東北角帶來雙面的顛覆,人不會因為交通的阻礙而死於生產途中,但人會因為能源(核四興建)輸送含恨而終;人不再因為運送困難而有經濟收入,但人也會因為土地開發而流離失所。物事都有雙面性而利弊沈澱於歷史,由挖空黑幕的小洞裡我們看見,但需要伏低、或許仰視,然後可能頓悟「私人土地請勿擅入」的另種意義。
花襯衫、草鞋、石花、神龕、家族肖像、不同族群卻相似的地理性及其帶來的命運——當我看見來自越南廣平移民的自述,想起幾年前台塑鋼廠在河靜的事件。生活是什麼?規劃又是什麼呢?
沒有答案,所以有這場展覽。我蹲在地上看完有別於開發商的環境調查報告與規劃書。陽春但誠實。光是這樣,足夠微笑。
離開前吃了珍稀的頭髮菜,想念馬崗,夏天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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