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宋湯

「真相的建構需要想像力。此種想像力並不比虛構寫作更容易。非虛構寫作的想像力建基在對社會議題串接的能力，而那憑藉時間，以及受挫的忍受力——不能只是寫出看見的事情，所見所聞的意義必須更多，形式與內容不是一組競爭而是必須同時提升的課題。」​

去年的今天這樣寫，一年了，依然是課題。或是半年來刻意休息，一個多月前突然振作，覺得有可能把擱置的華山案撿拾回來繼續推進。打開檔案匣，十多位受訪者，訪談筆記數萬字；卷宗摘錄、鑑定報告、研究論文、驗屍照片，攤開來，重新瀏覽。覺得不足，再補訪問，逐漸收攏寫作核心，慢慢篤定。但認知與寫出是兩回事。開始寫作的一個月來，進度往往一次僅兩三行。困頓，看著段落發愣，必須反覆走開，才能回來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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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笨拙的寫作者。沒有開頭，就無法往下。這個字句卡住，就沒有下個段落。從來無法大塊大塊文章再來拼接組合。寫時常常一字一字唸出，感受詞語韻律，聲音傳入耳內會不會引發眼睛與心的共鳴。不只是情緒，還有思考。寫作者困頓，讀者也會卡住，卡住就會走開。轉身就沒有溝通，字即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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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多是關於失敗的產物。社會案件更是。破碎、倖存、苦難的殘渣。是悲劇。但悲劇可以喚起觀者的憐憫與恐懼，繼而使情感得到淨化。大二修辭學，我親愛的、已返天家的瑪麗轉達亞氏的訓示，悲劇由情節﹑角色﹑對話﹑想法﹑舞台效果和音樂組成。悲劇是首詩歌，過於微小或龐大的東西都不能產生美感。反覆告訴自己理論與實踐的距離很遠，校正與微調本來必須，慢慢，如抱石掉落，就休息，再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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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的時候窗外烏雲密佈，近晚餐時間，下了雷雨。氣溫不冷不熱，但空氣滯悶，想及晚餐，需要開胃。重新再讀一次現有的字，無法往下，決定做有點麻煩卻簡單的羅宋湯（бор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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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蒜數粒拍碎，橄欖油燒熱，入蒜爆香，將切成骰子狀的牛嫩肩里肌下鍋煎至金黃色備用。同鍋炒蔬菜，一樣一樣來：洋蔥絲炒至焦糖色、紅蘿蔔、西洋芹軟化，牛番茄丁與手撕高麗菜炒至水分盡出後，牛肉回鍋一齊翻炒。放高湯與蕃茄糊。有些食譜用雞骨或牛骨高湯，今日以蔬菜高湯取代（平時留下的各種蔬菜皮洗淨即可熬湯）。調味：松露鹽、綜合香料、黑胡椒、辣椒兩根、自家栽植的土肉桂葉。喜歡蔬菜軟爛可小火慢燉，喜歡有口感的，以中小火燒煮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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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宋湯一般搭配麵包，也有人配香煎薯泥。西門町的老派咖啡店上上推薦蜂蜜奶油厚片／香蒜麵包，也有白飯可選。我愛蔬菜，滿滿一碗，略過精緻澱粉。用很慢的速度吃完。完食想起羅宋湯源於斯拉夫民族，會有藍冰的地方。跨過冰冷，應該就能抵達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