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老林
老林走了。二〇二二年九月二日下午十三時零九分。
昨日從新竹返家,只看見祖濬抄寫心經的照片,因前度又亂,沒心思細看。今日晨起才發現,原來是老林。
不知能否說是某種共時,近日與H說話,頻繁提起老林。〇八年霄裡溪調查告一段落,我與C仍頻繁往來,一日他問,去烏來信福好嗎?那是台大保育社的基地,許多蘇花高的夥伴常去,有飛鼠、有貓頭鷹、正對雲霧繚繞的拔刀爾山,那裡有一仙翁老林。
我們騎著摩托車去了。在山下市場採購午餐要烹煮的食材,並多買些替老林儲備。那天有雨,山上除老林無其他人。午餐是薑燒豬肉、清炒蔬菜。飯後老林燒水沏茶,沉穩聽雨。忘了什麼樣的開頭與對話,只記得很短,老林突然就說:「妳的神經太細,細得像針。」沒有勸阻,也沒有撫慰,只是如實陳述,然後遞給我一杯茶。那段時間我不好睡,飲畢後卻被滴滴噠噠的雨聲催眠。
後來老林去找狗,我和C亦無太多交談。只是對坐,安安靜靜。傍晚老林返,我們去尋貓頭鷹與飛鼠。回返,入夜溫降,漱洗後兩人平躺在通鋪,絮絮說話將睡去,身後有擁抱。我遲鈍錯愕,他尷尬回伸。但天亮後我們決定在一起。關於這段有些搞笑,但後來想,是因為在那裡的我們自在。
下山,C帶我認識他的大學同學鬼與因為反蘇花高而一起玩音樂的斐悅、俐君和智偉,台北地下街我們赤腳唱歌,日後以老林家為名行走江湖。
泰華得知,笑罵C一頓,說神聖的老林家不能用來把妹。實際上,許多上山的人在那裡執手與齊步。後來有陣子常去山上,泰華會帶我們走水管路。又在那裡認識準備考試的祖濬、荒野的朋友則在那裡一起桌遊、捨不得下山。母親節,大家帶食物齊聚,即興演唱,回頭聽錄音,笑聲滿滿。而許多人在山上或不相遇,最終卻仍在山下會合、走近。是某種蘊養,山的姿態。
後來老林家樂團少上山。但話語裡仍不時會提起老林,帶有遺憾。而今老林走了,有些結或許會因此鬆動。他清亮無懼的眼很美,世間就是久別重逢。
——
約在山裡見 by斐悅
寫給老林家,保育社,老林。
回到了 我們一起走過的山和溪流
瀑布旁落日餘暉 閃爍在她眼中
走在同一片星空下 走過流星般飛逝歲月
山谷沒有盡頭 腳步永不停歇
她在找一個回憶裡的家
那裡空氣清新 有泥土和下雨的味道
有溫暖的笑容 有我們的歌聲
相聚的時光 在約定的地方
山谷沒有盡頭 腳步永不停歇
即便路途遙遠 她知道家就在眼前
約定沒有期限 不斷唱著我們的歌
即便各奔東西 仍然在一起
我們的家 在山谷裡 也在山頂上
在月光裡 在溪流邊 在大樹下
相聚在 晚餐時刻 泡杯茶 給個擁抱
有歡笑 有期待 有思念 回憶無限
她已經看見
那熟悉的景象
有人永遠笑著 等待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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