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暴躁記者團群組傳來一份採訪通知:

要求NCC儘速調查壹電視涉及干預新聞言論自由(3/18下午兩點@NCC門口) 檢舉壹電視涉及干預新聞言論自由 請NCC儘速調查慈濟施壓事件 
日前壹電視節目主持人彭文正,公開退出節目,抗議慈濟施壓媒體,抗議媒體高層干預言論自由! 我們認為這件事情,絕不能停在彭文正、李晶玉兩位主持人的請辭,尤其是,這幾年來不當勢力干預媒體的事情,時有所聞。無論是旺中事件、鄭弘儀事件,無不侵蝕言論自由、媒體監督力量。而這些正是民主社會的重要根基。 所以,我們將向NCC提出申訴,並在記者會上發表聲明。這不僅是為了聲援兩位主持人,更是為了整體媒體環境的健全,維護新聞言論自由。
 敬邀各媒體採訪 地點:NCC 門口 台北市仁愛路一段50號 時間:318日 星期三 下午兩點
 出席:馮喬蘭 人本教育基金會執行長、馮賢賢 公民媒體文化協會執行長 前公共電視總經理、李惠仁 新聞公害防治基金會執行長 紀錄片導演、黃國昌 中央研究院研究員 島國前進發起人 (出席來賓繼續邀請中)

看到這通知,昨日平息的怒意又起。昨日怒什麼?怒彭文正夫妻檔在臉書放話而後群眾因急欲消慈而無條件支持「還我正晶,慈濟退散,是日我在臉書寫下:

作為一名曾被慈濟施壓過的記者,我不懂辭職爾後在臉書這種封閉(對,封閉,名人在臉書上的發言從不是溝通而是單向的傳播訊息再強化,這不是新聞,絕對絕對不是新聞)空間放話是什麼意思。一個新聞人可以因為有人施壓就不再報導?若慈濟真的施壓壹電視關節目,彭文正首先要對壹電視抗議。怎麼可以,台大新聞所老師不懂得捍衛自己的勞動權益嗎?怎麼可以一個媒體這麼俗辣,結果大家都只罵慈濟?反旺中的鄉民你們在哪裡。更何況彭的去職與普遍同業聽聞的原因可遠遠不同。  
這陣子慈濟基地案延燒野草無邊,但慈濟是一龐大集合名詞,其事業體下有多少部門,或許全有問題,或許部分,但抓著道德狂打沒有證據,就是打空氣。就是爽自己。許多媒體在慈濟案給了NGO和自救會完全的論述空間,因此獲得很多環運前輩肯定,但作為一個媒體人仍要說,如果媒體做了這件事,那也是回歸常軌而已。是,就是慈濟案延燒之始對象本全老師最常說的,回到常軌。媒體針對公共議題本就該有完整論述空間,那不該成為一個媒體乃至於媒體人被褒揚的原因,各位前輩或讀者識我、讀我許久,應知道我從不喜歡甚至逃避戒慎恐懼人稱我「大記者」或對我感激,因為唯一能監督媒體人的是諸位,這是社會不崩壞的必要制衡。  
「第三部門的相關研究,責信或課責(accountability)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課題,但很明顯的,慈濟並沒有做到。這是它的最大要害。」我再不能同意更多。但一切揣測只會誅心。只會重新鞏固立場雙方的重複說詞,無法達到真正的溝通,那不是新聞,更不是我們發明語言的目的。語言的現身是為相互理解,是為在理解的基礎上建築,在私我領域建築夢,在公共領域上,是建築不被排除的容身之處。別讓一切失控,在還來得及之前。

該則貼文並未公開,僅臉友限定,且不給轉。原因之一,情緒太多,時間不足,所以論述跳躍。之二,是文內「彭的去職與普遍同業聽聞的原因可遠遠不同」這句話。作為一名媒體工作者,儘管未寫出我所聽聞的內容為何,但未查證,未比對、未確認,我不能使它恣意流布,否則就失格。「媒體的作用不是激起共感」,而是嘗試促成對話與理解進而推動改變。這句話,在菲律賓漁船事件我寫過,一年多過去,這句話依然適用,且將持續有用。因人人將臉書當媒體且自以為正義之聲的狀況,並無一絲一毫改變。而主流媒體從業者一邊憤憤不平自己被鄉民諷刺「記者快來抄」,一面還是妥協於即時壓力地抄著且缺乏查證。

今日怒。怒什麼。怒這社會號稱進步團體甚至曾任媒體主管者,竟在彭文正一面之詞的臉書發言下討伐壹電視。我怒媒體改革大旗、維護新聞自由、媒體環境的口號被濫用。這幾個詞原是實際傳媒狀況的救命丹,但如今它們成為另一帖毒藥。

太怒。且擔心,擔心必須與我尊敬的漸行漸遠甚至為敵,擔心我再不願意寫下任何一字。

昨日在臉書發洩寫下:

【侮辱】 
Z:「慈濟案又不是因為綿密的理性討論而撤案的,有什麼好高興。攻擊宗教團體來換收視率的媒體收掉也是應該的,有什麼好可惜?」  
N:「媒體亂源都可以一秒變清流了。好一個高明的槓桿操作。」 
這是侮辱。就是侮辱。尤其是,每週努力寫專欄,交稿後僅睡一兩小時醒來打開臉書看見大家捧彭文正夫妻。所以開刪。立刻。就去信輕浮的字。爽最重要,大家別同路。

我確確實實刪了一些讀我的陌生人。但看著在「還我正晶,慈濟退散」臉書頁面下應允參加的我熟識的朋友或受訪者,我孬種地退縮,沒有開刪。我打開臉書訊息欄,一個一個拋擲我的想法然後對話。我不能那樣怒,因為「一棵樹倒下若沒有被報導,就不算倒下」。我不知道未來現世會將發生什麼冤屈,而這些冤屈會否需要藉由我如今憤怒的對象拯救。我不能排除他們於我的人際,當我還是一名記者。但一日過去醒來,又幾位朋友在那頁面按讚,我真真切切感到無力。這就是臉書。臉書的演算法不保證你臉書上每位朋友都讀得到你的發言,時間並不一致,澄清遠遠跟不上放話。這落差在社會原就存在,而在社交媒體開創後,距離愈形愈大。我不想再刪人,刪人無用。我寫字。寫字可能無用,但我寫,因為莒哈絲:

「即使哭泣無濟於事,我認為也應該哭泣。因為絕望是可以觸知的。它會留下來。對絕望的回憶會留下來。有時它會殺人。  
寫作。我不能。  
誰也不能。 
應該承認:我們不能。但我們還是寫。」

為了寫,首先致電給壹電視工會,詢問是否就此一聽聞類不當調動職務等勞動權益問題進行調查。壹電視工會的回覆是:「有。但因他們兩位宣佈辭職以後就沒有再進來,加上彭文正也不是工會成員,遇到這種事。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介入才好。」我再問關於慈濟施壓一事,工會的說法也是「我們只是聽說,無從查證起。」「那麼有聽說是誰對彭文正施壓?」「我們聽到的是總編輯余朝為。」

於是我又致電余朝為。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出頭,余朝為正在開會,但仍抽空回覆我的疑問。

「下午兩點,有民間團體要去抗議壹電視因為慈濟施壓導致彭文正夫妻離職。這件事是確實的嗎?」
余朝為一秒都沒有停頓地回覆:「胡說八道。」

鄉民一定說,壹電視當然否認啊。但余朝為接著說:

關於慈濟的議題,我們做了十七集。如果以一個媒體的角度來思考這問題,答案不是很簡單嗎,有壓力還會做十七集嗎,光這議題耶。」不管鄉民信不信,我信了。因為民視異言堂多年前針對松菸大巨蛋開發案做了專題,遠雄施壓撤廣告,該專題完全不能播出,而壹電視讓正晶夫妻檔,講了十七集。

前前後後,我的查證時間不到半小時。或許慈濟真的施壓,但在指控的一方沒有拿出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我選擇相信願意澄清且提出合乎邏輯說明的一方。作為閱聽人,我隨時可以改變立場,一旦證據確鑿。這完全沒有倫理問題,因為監督媒體是閱聽人的天責。

對,監督,而不是擁戴。這是這起事件中我的痛點,我的底線。

許多友人與社運前輩支持正晶,因覺得他們二人在慈濟內湖基地一案中給予完整論述空間,甚且認為是因著這討論而翻轉。這話聽在長期追蹤慈濟案的記者耳裡該有多傷,況且慈濟撤案也遠不是因為理性討論而是無差別攻擊而來。我難以接受因為討厭慈濟而一個媒體在風頭上替大家為這件事發聲就受追捧。正晶在其他進步議題上保守,比如同婚議題。若大家都因為自己的喜好支持一個媒體,那該有多可怕。媒體還能稱為第四權嗎?媒體的本質難道不是要親近但背離所有人嗎?

昨日與一敬愛的長輩溝通,請他聆聽我對他參與「還我正晶」的憂慮,長輩回我,「或許正晶去職確實需要更有證據力的內幕消息,但誰來報導討論?」他問我,「密集邀他上節目對談,像邀釋昭慧法師一樣,事情不是這樣起來的嗎?妳要不要跟他對談,或誰可以跟他對談?」

看著長輩的回應我苦笑。苦笑於,許多人仍想求真,但求真的途徑是我所憂慮且厭惡的:我們的公共論述空間與運動策略竟必須窄化到仰賴一完全無法開創真正討論可能的談話性節目。

隨手估狗就有論文這樣說:

名嘴不僅成為敗選的罪魁禍首,也被視為社會動亂的製造者。談 話性節目之所以被視為亂源之一,主要是因為談話性節目早已不符合大家對於談話性節目的期待,談話性節目存在的原意在於提供公共議題論述空間的另類功能,Jost1994)認為傳統新聞報導基於秒數與篇幅的限制,而無法給予當事者一個釐清或說明事件原委的機會,但政論性談話節目則提供這樣的可能,讓閱聽眾有更直接的方式瞭解相關事件或判 斷一個政治人物的好壞;尤其當民眾不相信主流的新聞媒體時,談話性 節目提供另一種重要的選擇(Jones, 2004)。 
然而可能與此相違背的地方是,台灣的談話性節目變成少數政治評論家或媒體人論述的舞台(張 卿卿、羅文輝,2007),這些特定名嘴重複地在各大談話性節目中出現,因此節目中訊息在多元性上也可能因而受到侷限。  
張卿卿與羅文輝(2007)也發現,政論性談話節目中,上至主持人、下至來賓與觀眾,其言論皆以負面與攻擊為主。更嚴重的是,各政論性談話節目成為特定政黨政策或意識型態捍衛的工具,而非開放討論的空間。學者指出近年來電視政論性談話節目總為特定政黨所發聲(盛治仁,2005),調查研究也發現受訪的半數立委認為談話性節目的主持人多有預設立場(彭芸,2001)。而張卿卿與羅文輝(2007)針對近年來台灣的電視政論性談話節目的內容分析,也發現政論性節目中充斥著政黨傾向明確的來賓與主持人,亦即談話性節目內容非親藍即親綠;同時叩應某一特定政論性談話節目之觀眾其意識型態也與該節目吻合。

我回長輩:

記者不該上談話節目。至少是目前台灣的談話節目。台灣談話節目品質之差,許多傳播學者都有研究。談話節目不可能真的幫助閱聽眾認識「真實」。所謂真實是很複雜龐大的。比如樂生爭議十年,就算一談話節目給一小時,我也不見得說得清。而節目為了收視率會做很多議題的設定或發問引導。主持人會切話,端看他判斷哪樣子的立場可以提高收視率。這會讓雙方的談話更片面,只能用較易理解的比喻去說明,而比喻往往失真。這是節目的本質,節目不是新聞。

我舉蘇花改為例,許多環運前輩或朋友上節目就被打趴。比如地球公民基金會的蔡中岳,比如慈濟基地案這次爭議的起源廖本全。但在那樣的挫敗後,大家還是去談話性節目。為什麼?因為沒有選擇。因覺有節目要談能散播理念就應該去。但我們不會每一次都吃香。因為這個傳播的結構一開始就是錯的。

第一次被找去上節目是挖掘樂生砂石利益一事。我拒絕。因主流媒體的新聞部門有多少資源可以追蹤而不做。當時在立報,和如今在自由時報的郭安家一起挖掘砂石利益,副總編雲章致電給我轉報社主秘看完的意見:「他說妳做得很好。但妳自己小心人身安全。」沒有奧援。那之後多少公共利益事件威脅被告,報社也從無法律支援。我拒絕。暫且無力扭轉那傳播架構,但不容許自己成為被消費的人。而我以為至今願意讀我的人也應拒絕成為強化這傳播架構的一員,如果你們想知道真實。

為了回應長輩求真的困惑我查證。為了抒憤我寫作。但評論不能情緒於是我自殘打開正晶限時批的節目觀看。就隨手摘一近日內容,201532日,「討論」慈濟炒地。其切入點是「慈濟擁地五萬坪是地王」。正晶二人邀請今周刊主編蔡玉真談這事,蔡說明慈濟非買地,其能成為地王的原因,是很多大企業家避稅低價買地後捐地,反正對這些企業家來說,土地變更並不容易。而後她接著說:「就是對它來說,到慈濟手上以後,那可能是大家對慈濟的這個,就是因為是地方政府,對它是比較寬鬆,所以它已經過去在全台灣幾十個在我們這裡看到說85公頃,有很多都讓它變更過了。」

蔡玉真又接著說:「我碰過一些大老闆,比如說私人飛機老闆,說他缺錢,問我說,『蔡玉真,我內湖有一大片土地,但那土地比較特殊,國內有幾位會蓋醫院的,比如尹衍樑,妳問他們對這有沒興趣,因為連在慈濟的土地旁邊,可以一起變更。』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計這樣的事情。」

電視上,人的話語匆匆而過,聽起來言之成理。當我們將其行諸文字,則破綻百出。慈濟沒買地,慈濟受捐獻,成為被避稅的人頭有道德問題?或許。但那該是稅法漏洞的問題,是我們的政府何以讓大企業可以這樣避稅。慈濟變更土地容易?地方政府對它寬鬆?支持這樣說法的證據何在?什麼樣的審議叫做寬鬆,用哪種尺標量化?時間,變更案件?還是提出變更者的適格問題。若是最後一項,它恐怕仍是制度問題。為何一土地的敏感性可以隨著不同適格而得以容易開發與否,難道不是?蔡玉真提起尹衍樑又更有趣。他是慈濟人,是頂新風暴出來承接之人,但在蔡這段話的論述裡,說要變更土地的是尹嗎?尹答應了嗎?尹在變更土地的程序上,真真正正出得上力嗎?我沒有答案。因為這是談話性節目,因為有時間限制,所有的話語都是片段,而鄉民記者們的卓越在於複製剪貼,這種大學作報告會被當掉的手段,是當前正夯的新新聞。

讓我們回頭看慈濟基金會副總王端正昨日召開記者會的內容,一共有六大點:

一、慈濟內湖園區案受到各界關注,甚至引發爭議, 本會深感不安,在社會未有共識前,慈濟內湖園區案 即日撤案。 
 二、為推動環境保護,維護生態景觀,本會將配合臺北市政府的整體規劃,廣邀環保學者、專家與社區居民, 擴大公民參與,傾聽各方意見,落實內湖園區生態、 護育及環保教育。 
 三、新春過後,感恩社會各界對慈濟建言,我們會虛心接受,深切反省,誠心改變。 
 四、具體改革措施:慈濟基金會將擴大董、監事會組織,邀請社會各界有德望、有組織再造經驗及社會公信力的賢達人士,參加基金會董監事會,代表社會各界來監督並策勉慈濟之運作,共同檢驗,集思廣益,並提出改善提升方案。
  
五、各方對本會的建言,在財務方面,捐款徵信公告,除原有的公開徵信外,自三月二十日起,所有捐款會員(有提供身分證字號者),在符合個資法的前提下,不拘捐款金額大小,均可用會員編號在網路上查詢個人捐款。 
 六、除原已按衛福部規定報備公告外,從三月二十五日起,將分階段公開財務收支狀況: 第一階段:各個專案陸續公布更新版。 第二階段:四大志業基金會收支公布。

這六大點看似都與內湖基地案有關,但於我來說沒有,或都不是重點。在此一事件中,我認為應該導正的只有保護區的開發機制。然近一個月以來媒體不斷砲轟的從來不是制度的問題。而是慈濟如何善霸,如何迫人捐款,如何財務不公開,如何是一邪教你看那昭慧法師又來亂。是,是在這龐大無差別不對焦的攻擊下,導致了慈濟基金會的回應,然其真正應對基地開發只有「即日撤案」與「擴大參與」,而非提出其對此基地的想像。

其餘的,是回應這社會獵巫式的追殺,這方法多麼愚笨。當我看見「虛心接受,深切反省,誠心改變」十二字箴言,心裏真正只有愚笨二字。低到塵裏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姿態不是問題,問題在於〈無效喧嘩〉這篇提及的組織問題,這公共領域的崩壞,第三部門不能只是潔身自愛當政府破洞的候補,那完全的彌補,對單一切面之善的執迷,一次次衝擊後的沒有自省缺乏批判,只會招來更多攻擊。因而這荒措丟出的自我保護,不過又形成社會對慈濟以退為進的印象。

以退為進確實有著想像空間。光就基地案一事的態度,我以為慈濟仍遠不及格。因應對著保護區應如何,在這漫長開發與不開發的搏鬥中,論述已說爛,在慈濟基金會內部具有各專業乃至於退休官員如蔡堆的情況下,理應有能力提出就此中止爭議的解方。但沒有,僅是撤案。撤案不是完結,撤案埋伏可以重提的空間,一如彰工火力發電廠便是在快被否決的情況下撤案然後重頭再玩。一如國光石化就是送入嚴格二階自動撤案,從台西跑到大城,繼續再玩。那是環評制度的漏洞。是我們還沒補完的缺漏,而慈濟內湖基地案早在昭慧法師出來亂之前,就被台北市政府納入通盤檢討的例外狀態。

「本會將配合臺北市政府的整體規劃」,這是什麼,不清楚,不明白。而參與社會運動者皆知廣納參與又是另一場搏鬥。戰場在這裏,在我們聲稱要守住的保護區,因而我不明白熱血沸騰聲援正晶的道理,當正晶受到慈濟施壓是一傳言,而我們亟欲動員整個社會去捍衛一原則並不一致的媒體。原則,媒體的原則,我們如何共同生活,難道不是。

「流言總是鄙陋的,它有著粗俗的內心,它難免是自甘下賤的。它是陰溝裏的水,被人使用過,污染過的。它是理不直氣不壯,只能背地裏竊竊喳喳的那種。它是沒有責任感,不承擔後果的,所以它便有些隨心所欲,如水漫流。它均是經不起推敲,也沒人有心去推敲的。」這些天我想起王安憶的《長恨歌》,她這樣貶低流言,但她說流言裏確實也有些真貨色,這些真貨色是腌臢貨,是下等材料,是沈底的東西,是洗不淨也煉不精的。但那是「做人的一點韌,打斷骨頭連著筋,打碎牙齒嚥下肚」的那點韌。流言虛張聲勢,危言聳聽,鬼魅魍魎一起來,聞風而動,隨風而去,摸不到頭,抓不住尾。「然而,這城市裏的真心,卻唯有到流言裏去找的。」


王安憶將流言寫得多美。初心本原該美。但流言是粗糙的沙粒,要成為珍珠的芯子需要時間。我不知道多久。但願意等,以不負記者之名。

===

補充,此文始於記者會召開前收到的採訪通知,因採訪通知內容重新引發近日對鄉民無思辯地力挺正晶而起。完稿後於四點前貼出,下午五點多收到於NCC抗議的前輩們之新聞稿如下:


壹電視《正晶限時批》節目事件 新聞稿 3/16日台大新研所教授兼壹電視《正晶限時批》節目主持人彭文正先生於臉書貼文譴責,慈濟一邊開記者會,一邊施壓媒體老闆,要媒體配合演出「慈濟已退讓,大家到此為止的溫馨劇」。隨後,便辭去節目主持人一職。一時之間,慈濟是否施壓壹電視老闆?彭文正教授辭去節目主持人真正原因究竟為何?NCC是否干預壹電視新聞自主?外界不得而知。整起事件,截至目前為止,也只有彭文正教授單方面的說法,也因為訊息欠缺,導致整起事件,真相依舊混沌不明,基於,減少新聞公害以及提升專業倫理與新聞品質,本會呼籲:  

1. 針對《正晶限時批》節目使用「台灣邪教橫行」這個標語,NCC發函要求壹電視限時回覆,節目標語的使用是否屬於「媒體專業自主的範疇」?如果不是,為何類似的狀況僅針對壹電視?NCC有必要詳加說明。  
2. 彭文正主持人在臉書指控慈濟施壓,卻是用「辭職」來證明,而不是用「證據」來證明。如此的指控,假如欠缺事證,對社會對相關人等都有欠公允,尤其彭先生兼任台大新聞研究所教授,為人師表、教導學生,相關指控,應建立在真實之上,不可不慎。為釐清事實真相,本會呼籲壹電視應對外公開說明,彭先生辭職的真正原因。  
3. 「慈濟施壓壹電視老闆導致其請辭」這個事件,倘若為假,彭文正主持人有義務要立即對社會大眾道歉;倘若為真,彭文正教授用「辭職」表達抗議的方式亦不足取,畢竟,新聞自主的疆界豈可隨意放棄?否則,要如何教導學生捍衛新聞自由?


因著新聞稿內容與採通的極大差異,我收回「怒這社會號稱進步團體甚至曾任媒體主管者,竟在彭文正一面之詞的臉書發言下討伐壹電視。我怒媒體改革大旗、維護新聞自由、媒體環境的口號被濫用。」如此嚴格的評價,並於此更新資訊供讀者參考。

然,然我仍以為事情不必這樣複雜,我仍以為,不到半小時的查證輕而易舉,在查證後,進步團體的立基更穩,更能拉回現今崩壞的局勢。畢竟我們都知道,NCC實無效率,難以期待。而喊一初始不拿出證據就放話的人出來澄清,至少是我從未想像有實現可能的一事。套管中祥老師的話:「公民團體要求國家機關調查媒體經營者是否干預新聞自由。這真是很奇怪的邏輯,完全無法理解!」以上。

===

20150319再補:

後續相關討論於此